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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四章天要亮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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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秋四處去探聽繹如的消息,但終究是一無所獲。

他找到了純如問尋人的結果,才知道繹如是被綁架了,他很是吃驚,也很是為繹如擔心。當又從純如口中得知她今晚要獨自駕著四馬一車去交銀子贖人,楚秋當然是不能同意純如那麽去做的。楚秋想,他是一個男人,更是純如和繹如的哥哥,這樣的事情理應由他去做,並且是責無旁貸的。還有,這件事情無關生意上的利益,這是良心,是道義,是親情!

純如看著楚秋如此認真和執拗的樣子,知道楚秋是真心的去想做這件事,心裏也是一陣暖流湧動,看來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對楚秋是有誤會的。楚秋無論在有關利益的事情上做了什麽令人不齒的事情,可在繹如這件事情上,他擔驚受怕,四處尋找,關鍵時刻能夠挺身而出,這很讓純如感動,她終於又看到了從前那個秋哥的樣子。

夜幕降臨。

交贖金去救繹如的一切事情都已經準備妥當。

“秋哥,對方應該都是一些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,你一路上多加小心,到了交接銀兩和繹如人的時候,更是要多加留意,不要再讓你受到什麽傷害,我會遠遠地尾隨在你身後接應你的。”純如溫柔地叮囑著。

“嗯,放心吧,這些歹人無論是事先籌劃,還是臨時起意,無非就是為了銀子,將銀子給了他們,自然會將繹如平安地放出來的。”楚秋十分鎮定的說道。

說完,楚秋揚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揮舞了兩圈,馬車緩慢地走動了起來,再然後,慢慢消失在無邊的夜幕之中。只有那清脆的馬鈴聲還不時傳過來,但也是變得越來越細小,最後直到消失在眾人的耳際。

馬車在有些吃力地前進著。

天上連個星星都沒有,四周都是黑漆漆的,只有架設在車轅上的兩盞燈籠發出微弱的光,照著眼前依稀可辨的崎嶇山路,路的一側壁立萬仞,;另一側就是黑幽幽的深不見底的百丈懸崖。

楚秋坐在車上,隨著顛簸也是心潮起伏。

繹如曾經問過自己,是否能在受欺負的時候能為她挺身而出,今天他踐行了自己當時的諾言。雖然不是上刀山下火海那般的兇險,但能夠獨自來這魔窟之中接妹妹繹如回家,這也讓楚秋心裏有一種滿足感,甚至他覺得自己此時的神情也一定是莊嚴和神聖的。

楚秋回想起自己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為,他每天幾乎都在為生意上的事情辛苦奔波,為能賺取更多的錢財而絞盡腦汁。為了父母,為了競爭,他兩次利用和傷害了純如的感情,為了壯大自己的實力去和曾想謀殺一家的高尚合作,想想自己和眼前的這馬匹有什麽區別呢?都是行屍走肉一般罷了。

馬是由自己手中的鞭子驅趕才走的,誰又在自己的身後拿著鞭子驅趕著自己呢?他雖然是回到了自己親生父母的身邊,但他的身心也同時失去了養父母將自己養大的那個家,純如感覺已是離自己漸行漸遠,繹如也是兩年來未曾見過面,兄妹間從前曾有過的歡快時光如過眼雲煙一般一去不覆返。

得與失,是一種選擇,也必然是一種結果,世上沒有人能做到平衡之中的盡善盡美!

馬車走了大約有一個時辰,離著純如告訴他的約定地點越來越近了,楚秋飄忽的思緒也好像走到了盡頭。他不自覺地有些緊張起來,一會就要和綁匪見面了,什麽突發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,自己一定要謹慎再謹慎,不可出現絲毫的紕漏。

突然間,幾聲尖厲的“救命”喊聲在前方傳了過來,楚秋大驚,這分明就是繹如的聲音。怎麽這還沒有交給綁匪贖金,難道他們就要傷害繹如?但也容不得楚秋多想,他連忙從馬車上跳了下來,抽出車板下自己私藏的一把樸刀往前奔去。

沒有跑出幾步,借著馬車上的燈光,楚秋影影綽綽地看到迎面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一個人,在其後面也是跟著傳來了嘈雜的追趕聲。

“繹如?你是繹如嗎?”楚秋對著來人呼喊著。

那人明顯是楞了一下,放慢了一下腳步,但也是馬上帶著驚恐而又氣喘籲籲的聲音回答道:“秋哥,是你嗎?”

“我是楚秋,不要害怕,我救你來了。”楚秋說完,更是健步如飛般向繹如奔去。

後面追趕繹如的人也是追得越來越近了。

楚秋跑到繹如身邊,拉起繹如的手轉身又往回跑,但他發現繹如明顯是沒有了力氣,已經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,再也跑不動了的樣子。

楚秋忙俯身將繹如背了起來,而追趕而來的人估計也就在他身後百十步左右的距離。

他跑到馬車的旁邊,忽然靈機一動,用手中的樸刀刀尖對著靠近裏側的那匹馬的屁股就是一刺,馬受不了疼痛和驚嚇,發了瘋似的向前竄,也帶動著另外那三匹馬朝前跑去。

再之後就聽見身後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來。應該是有人躲避不及,或被馬匹撞死撞傷,或被馬車撞得落入了懸崖。

楚秋不敢回頭看,還是背著繹如往前猛跑,但山路崎嶇難行,加之體力漸漸不支,速度也是明顯地慢了下來。

身後面又傳來幾人奮力追趕的奔跑聲。

“秋哥,快把我放下來吧,你已經沒了力氣。”繹如在楚秋的背上喃喃地說道。

楚秋俯身將繹如從背上放了下來,然後,一把將她推開,對她喊道:“你快跑,我給你斷後!”

“不行,秋哥,他們都是江湖上的匪盜,你打不過他們的,要跑我們一起跑。”繹如用盡了力氣對楚秋喊道。

“我讓你跑,你沒聽見嗎?快跑啊!”楚秋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似的,對繹如咆哮著。

繹如後退了幾步,然後轉過身去,踉踉蹌蹌地跑開了。

楚秋手拄著樸刀,站立在山路的中間,雖然身體瘦削了一些,但楚秋感覺自己如同頂天立地一般。

這時,尾隨追趕而來的三人也是到了近前。

他們看見楚秋的樣子,感覺也是一楞,不自覺地退後了幾步。

“兄弟倆個上啊,為剛才死去的兄弟報仇!還有不能讓那個小娘們跑嘍!”三人說話間,也都是各自揮舞著手中的刀劍沖了過來。

楚秋不會武功,也不會刀法,甚至拿刀的次數都是能數得過來的,更是不曾用刀與人打過架。

看著三人已兇神惡煞般地沖了過來,楚秋一動未動。

因為動和不動都是一個道理,楚秋自己知道,他面對這些平時訓練有素的江湖人是不堪一擊的。

他能做到的就是要在意志上將對手攔截在此處。讓他們少前進一步,就給繹如爭取到了更多的逃跑時間。

楚秋的舉動,明顯讓那三人發蒙。

他們知道,他們面前站著的這個人不是江湖上頂尖的武林高手,就是一個早已視生死如兒戲,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。

不怕死的人,比武林高手更可怕!三人不約而同地收回了揮舞在空中的刀劍,又往後退了幾步。

“我們不知道你和那娘們什麽關系,但你少管閑事,給我們讓開道路,我們是必須將那娘們抓回來的,否則,我們沒法交差。”其中一人惡狠狠地說道。

“呵呵,想抓她,你們得從我屍體上踩過去才行。”楚秋毫無懼色地回答。

“你真是把自己當了個大尾巴狼,兄弟們,別被他虛張聲勢的樣子嚇到,他沒什麽本事,上,宰了他!”

三人又餓虎撲食般地湧了過來。

楚秋身子還是直挺挺地一動未動,但他舉起了手中的刀,他要為繹如爭取到這最後一刀的寶貴逃生時間。

“楚秋,我們來了,我們來了!”

“你回頭趕快跑!”

空曠的山林之中回響著純如和繹如的喊聲,在她們身後,更是聽見了有大隊人馬奔來的聲音,這應該是純如帶領接應的人來了。

沒等楚秋跑,那三人卻是轉身快速地跑掉了,眨眼的光景,就不見了人影。

楚秋長長地喘了口氣,很勉強地將刀立在地上,用來支撐他那瞬間變得疲憊不堪的癱軟身體。

純如和繹如跑到了楚秋的身邊,一左一右將他攙扶到一塊石頭上坐下。

“秋哥,你沒事吧?”繹如問道。

楚秋點點頭,強打起精神來說:“沒事,沒事,他們三個人都是打不過我的,看,嚇跑了吧!”

純如和繹如聽後,都是“撲哧”一笑,知道這是秋哥的戲謔之言,就如小時候哄她們姐倆個開心一樣。

楚秋將手伸進了懷裏,將一沓子銀票遞給了純如,然後說道:“唉,只是可惜了那一車的銀子,應該是連馬帶車都墜崖了吧?”

“秋哥,不要想那麽多了,人都沒事就好!”純如輕聲說道。

夜色越來越沈重,三兄妹稍事休息之後,坐上了純如帶來的馬車,緩緩地向“榮盛行”的方向而歸去。

回到了家裏,繹如也沒有讓芙蓉驚動太多人,只是讓後廚做幾個小菜,並熱上一壺老酒來給自己和楚秋壓驚。

“妹妹,你是怎麽逃脫的?”純如問。

“這兩天來,他們一直把我關在山洞裏,暗無天日的。在碰見秋哥之前的約摸有半個時辰的光景,那些人突然間把我拉了出來,說是要用我來交換贖金,我就琢磨著這應該是我逃跑的一個機會。接下來我編的故事也很老套,就是想上廁所,山裏邊哪有廁所啊,我也就先是奔著一個巖石走去,等他們發現我有些異樣的時候,我也就沿著山路開始跑了。”

“你又是怎麽被這些綁匪擄走的?”楚秋問。

“那日,我按照嫣然送來的消息到了三裏鋪,發現並無什麽異樣,但在返回的途中出了事,被幾個強人將我劫了去。”繹如只是三言兩語將這件事情輕描淡寫一說而過,她不想詳細說是因為她當時是奔著查看楚秋和高尚交易煙土之事的。

“來,我們兄妹一起幹一杯!”純如提議道。

三人都是一飲而盡。

他們都沒想到會是以今天的這樣一番場景,三兄妹又重新坐在了一個飯桌的面前,同吃一鍋飯,同喝一壇酒。

這裏邊心情最覆雜的當屬於繹如。

她也是剛剛在芙蓉的口中得知,在自己被綁架的這件事情上,為了營救自己,姐姐純如憂心如焚,出人出力,更是不惜一切代價拿出了巨額的銀兩來贖救自己,她的人蕭武更是為此丟了一只胳膊。

哥哥楚秋單槍匹馬獨自上山交付贖金,面對兇狠歹徒時臨危不懼,危急時刻先是想到讓她先走,寧肯舍下性命也要為妹妹拼下一條生路。

患難見真情!

金子銀子買不來這份純真踏實的熱血親情!

自己對姐姐的刁難,現在想來真是無比的慚愧。

對哥哥楚秋誤解更是太深了!

這都因為自己的偏激,狹隘,自私!

現在想這些還來得及嗎?

窗外面,黑暗漸漸地散去,天要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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